【博士联文】海光

 @摸鱼手喵帕斯坦 是和阿喵的博士联文!


【好久不见】

 

Andrew在实相寺东仪博士的办公室前踌躇良久,要敲门的手僵硬的举起又不自然的滑下,他做了五分钟的思想准备,等到手里的信件都被揉皱了一个角的时候,他终于轻轻敲响了门。

请进。

是中年男子的声音,语调平和。和印象里的声音相似度很高,不过在那段印象却是蘸满了血和尖叫的生锈的铁片。

Andrew站在简单的办公桌前,双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放。他只好盯着自己的鞋尖,僵硬的长成一节枯朽的木头。实相寺东仪博士的办公室也着实布置得简单,鹅黄色的木质办公桌上只排列着几份文件和一台电脑,这和Sue以拥挤杂乱著称的办公室是在是大有不同。在等候实相寺博士读完短信的一分钟的时间里,窗口飘忽的温暖的风把某种温和的暗暗的气味送进他的鼻腔,这让他更加的拘谨。

那么,你就是Dr.Andrew了吧?

实相寺抬起头来,仍旧是那样的,不温不火的表情。

是,Andrew,前来报到。

Andrew的指尖反复摩擦着放在口袋里的小刀。

很高兴见到你,Dr.Andrew,我是实相寺东仪。

一时间现磨咖啡的淡淡涩味随着伸过来的手一起靠近,灰尘在阳光中沉浮如同失重的气泡,在温柔灿烂的光晕后面浮现出的,藏在金色丝缕之下的粘稠的暗红色几乎吞噬他的视野中央。那只干净的手被剥离的瞳孔贴上记忆中的猩红。

Andrew怔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,这只是一次握手。

……你好,实相寺博士,我也……很高兴认识你……

Andrew不敢抬头,现在的视线里已经出现了不断扩张的猩红的片段,他着实不敢去看见那双眼睛。

 

 

 

【克服】

 

 

手在抖。

破碎的瓦砾炸裂成粉尘,附着在伤口裸露的血液上。

咆哮着冲锋的声音,将死之人最后的高呼。

炮火的爆炸声在满是狼藉的地上翻滚几周,被皮靴踩烂进腐败贫瘠的裸露泥土。

Andrew低着头,窒息的痛感烧灼喉咙和气管,糜烂的鲜红色剥落瞳孔的刺痛。他指挥着自愿死在战场上的小队,他只能尊重他们的选择。

无力的。

重装干员源石和血肉混合的肉糜飞溅到他的脸上。

绝望的。

炸毁的楼房一侧的墙面缓缓坠落,埋葬几颗跳动的心脏。

熟悉的。

钢铁,硝烟,鲜血的味道侵蚀腐烂他的鼻腔。

几乎是控制不住的颤抖,Andrew的手紧紧握着口袋里的小刀。即便是,即便是不被允许上前线的命令已经下达,他也……

“Andrew,别动,好好看着。”

耳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,实相寺东仪博士的声音有着某种更为强大的父辈的力量,这股平和却无法违抗的力量束缚了Andrew的全身,叫他没法动弹。

想要闭上眼睛,想要逃避,想要冲上前线的过度保护欲。

但他不能。

他只能睁大还没有失明的眼睛,企图把所有人的牺牲都记录在瞳孔中燃烧的火焰里。

不受控制,牙齿打颤。压抑的哽在喉头的破碎字句被拧紧,刺穿喉管。

直到最后,整片战场随着最后的爆炸声重新归于坟墓的寂静。只剩下他,被空旷辽远的血红色浓稠天空压倒近乎倒下。

冷汗不停的划破皮肤的伤疤,Andrew扶着旁边的栏杆,尽量支撑住自己的身体。视野中央腐烂的猩红色不断的不断地扩张,直到吞噬他的视线。

在那一瞬间Andrew觉得有一双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,然后是一个带着淡淡涩味的咖啡味的拥抱。非常让人安心的温度,是鲜活的,是可以触及的,他觉得自己颤抖的寒冷被渐渐驱逐,先前疯狂的鲜红也慢慢干涸,退散。

“你做的很好。”

贴在耳边的温热的声音。

不知从何而来的温热在血管里扎根,蔓延,垂入空空轰鸣的胸腔。突然潮湿了的心脏松弛下来,安心得让人想哭。

Andrew沉默的抓着实相寺博士的手腕,只剩下空荡的平和的呼吸声,化作野马尘埃随着猩红的风的狐狸奔驰着远去。

“……谢谢您……”

混乱的语言最后只是凝固成微弱的冰粒掉落。

实相寺博士半眯起眼睛。永远都是温和的可靠的样子,他包庇着一个少年的痛苦,他能看到Andrew的迷茫,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静静的等候。他已经把少年压抑着的粘稠的痛苦划伤,现在Andrew只是需要一些时间,让这股腐臭流完。

“已经结束了。”实相寺东仪放缓语气。

“想听听他们最后说了什么吗?”

“他们说,‘谢谢’。”

“是非常满足的语气。”

Andrew深吸一口气。

“我不强求你能够完全走出来,至少现在你做不到。”实相寺博士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。

“但是你得明白,尊重他人的选择,比一味的保护更加重要。”

Andrew抬起头来,沉没的阿波罗的马车刻入他失明的眼睛里。

“……谢谢您,实相寺博士。”

“我想我会尝试着理解一些。”

 

 

 

【赎罪者】

实相寺东仪博士,在作战会议的中途突然昏迷。

Andrew当时站在实相寺博士的身后,下意识的搀扶住男人倾倒的身体,立刻就看见了,因为源石感染而出现伤疤的脸,像是烧伤一样疼痛的火焰。

银灰像是立刻就明白了什么,大步冲上前去把Andrew一把推开,像是护崽一样的把实相寺博士护在自己的外套里。Andrew还听见了送葬人子弹上膛的声音。

在场的医疗干员立刻对实相寺博士进行了检查,确认是旧伤复发之后,告诉银灰,博士需要去医务室休息,我们会进行紧急处理。

银灰抱着嘴唇发白的实相寺博士匆忙跑出了会议室,Andrew本来想说什么,却被银灰充满敌意的目光击退。

空荡荡的会议室,狼藉一片的,椅子被胡乱的撞到各处,桌子上的文件都散乱,PPT还停留在战斗指挥的报告上。现在白灿灿的灯光下只剩下了他一个。

Andrew默默的把所有东西归类,收拾妥帖,方才悄悄走到医务室的附近,却直接对上了守在门口的送葬人的枪口。

……你没有进入医疗室的权限,Andrew。送葬人静静的说,语气里却带上了冰冷的意味。Andrew可以感觉到,如果他再向前迈出一步,面对着自己的枪口就会爆出火星。

我想你应该去办公室整理文书,Dr.Andrew。

驱逐的语气。

 

切城。

还是十八岁之前的事情吧,那个时候。

跟踪潜藏着实相寺东仪博士的勘察队,做着一条合格的猎犬该做的事情。

 

(这次的目标是实相寺东仪,罗德岛的博士之一。)背着光,踩着碎裂的钢筋,他已经看不清自己养父的样子。

(有人想要他死的痛苦一点。)命令的浑厚如钟的声音,如同神谕不可违抗。

(你应该明白要怎么做吧,我的‘猎犬’?)

 

一如既往的战斗,腐烂的温热的鲜血和肉糜沾满他的双手,没有迟疑也没有愉悦,只是作为傀儡猎犬听从于自己主人的命令。满手的猩厉的鲜红只叫他觉得厌倦。

子弹和法术,随着燃烧弹一起在空中化为蜷曲的钢泥,他看见被保卫在中间的中年男人了。

突刺,佯攻,刺穿肝脏。

Andrew低着头,仍旧是沉默的看着喘息着的实相寺东仪。

……实相寺东仪博士?

他确认了一遍。确认无误之后,他一脚踩在博士的身体上。

……有人想让你死的痛苦一点。

……咳咳,你是谁?

啊,我是谁。Andrew眯起眼睛,是雇佣兵中的猎犬,是少年兵中的某一个。

Andrew,但是,死人是用不着记住我的。

脚底下的男人虚弱的笑了,轻轻呼出一口气,说,呵,就那么确定……我会死么……?

……我奉命杀死的人,没有一个能活下来。区别只是死得痛不痛苦而已。

剩下的话都被惨叫的撕裂声覆盖上尘灰。

 

Dr.Andrew。

Andrew猛的一震,警惕的转头。

凯尔希扔过一叠资料,说,工作不要开小差。

……抱歉。

血红色的场景刺痛失明的眼球。

鲜红。

 

忍不住的内疚促使着Andrew去看看实相寺博士,但奈何门口一直被把守着,他也无法硬闯。他偷偷借来了伊桑的外套,在半夜里翻出寝室的圆窗。脚底下是翻涌着的深黑的大海,只觉得头脑充血天旋地转。

恐高的恐惧感让他死死拉住保护绳,紧闭双眼。冷汗不断的刺激着毛孔,耳边吹过过于冰冷的白色的风。

下定了决心般,他抬着头不让自己往下看,一路顺着栏杆攀援到了医疗室的窗外。至于过程,他不愿回忆。只觉得极其漫长几乎无尽的冰冷的钢铁,腥咸的冰凉的水雾和缓慢咆哮着的大海撕碎了漂浮于上的月亮,潮湿的手心到最后因为用力过度几乎抽筋,心脏撞击胸腔发出轰鸣。

隔着窗户,只能看到冰冷的仪器发着微弱的光,实相寺东仪博士躺在床上,银灰坐在他的对面,低着头,似乎是睡着了。

Andrew只是隔着玻璃,静静的停留了一会。月光,海浪,巨大的船只和不断轰鸣着的记忆,他轻轻的说,对不起。

 

博士醒来是三天之后的事情,他从听到消息开始就蹲守在门口,送葬人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头,他也只是不为所动的在那里扎了根。

或许只是一种赎罪,又或许是某种无望的等待,Andrew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不被接受的准备,却意外的发现医疗室的门为他打开了一道缝隙。

他几乎是夹着尾巴进去的,他不敢看向实相寺东仪博士的脸。

抱歉,吓到你了吧。实相寺东仪博士还是这样温和的问。

想要说那次的突袭,想要说对不起,先要好好的表达自己的愧疚,满腔的咸水涌了又涌,却最终只是颤抖着嘴唇干巴巴的说,对不起,我……我是来道歉的……

他听到实相寺东仪博士的轻笑声。男人说,来,你过来。

他乖乖的坐下。

非常温柔的触摸,那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。

所以说啊……已经忘了的事情,我没必要为了已经忘记的事情生气吧。

向前看,Andrew。

很奇怪,明明不是什么原谅的话,也没有任何的抱怨,只是平平淡淡的,却立刻驯服了Andrew胸腔里不安的内疚。

冰冷的,那只手,却能够有这样的让人想要落泪的力量。

不要辜负Sue对你的期望,成为一个合格的博士。

Andrew眯起眼睛,窗外的海面反射的光,好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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